詞方面
陳維崧的詞,數量很多?,F存《湖海樓詞》尚有1600多首。風格豪邁奔放,接近宋代的蘇、辛派。蔣景祁《陳檢討詞鈔序》說:"讀先生之詞者,以為蘇、辛可,以為周、秦可,以為溫、韋可,以為《左》、《國》、《史》、《漢》、唐、宋諸家之文亦可。……取裁非一體,造就非一詣,豪情艷□,觸緒紛起,而要皆含咀醞釀而后出。"雖嫌夸張,但陳維崧以豪放為主,兼有清真嫻雅之作,是為事實。更難得的是陳維崧各體詞都寫得很出色。陳廷焯《白雨齋詞話》說:"國初詞家,斷以迦陵為巨擘。""迦陵詞氣魄絕大,骨力絕遒,填詞之富,古今無兩",《湖海樓詞》最為可貴的,是能注意反映社會現實,如〔賀新郎〕《纖夫詞》,寫清兵征發10萬民夫替戰船拉纖,"列郡風馳雨驟",使得"閭左騷然雞狗",還寫到一民夫與"草間病婦"的"臨歧訣絕",情狀凄慘?!材相l子〕《江南雜詠》揭露官府對勞苦人民敲骨吸髓的罪惡:"戶派門攤",使賣屋納稅的農民"獨宿牛車滴秋雨",而官吏的兇惡卻"如鬼"。此外多寫自己的懷才不遇及國家興亡之感,如〔點絳唇〕《夜宿臨□驛》、〔醉落魄〕《詠鷹》、〔夜游宮〕《秋懷四首》、〔夏初臨〕《本意》、〔沁園春〕《贈別芝麓先生,即用其題〈烏絲詞〉韻》等,傷時感物,豪放蒼涼?!睬邎@春〕《題徐渭文〈鐘山梅花圖〉同云臣、南耕、京少賦》詞,則把歷史故實、眼前新事、畫面景色,作者胸臆全都攝納詞中,陳廷焯《白雨齋詞話》評為:"情詞兼勝,骨韻都高,幾合蘇、辛、周、姜為一手。"這說明陳維崧能將不同風格冶于一爐,而能抒寫自如。此外,〔念奴嬌〕《讀屈翁山詩有作》,雄奇壯闊,兼富情趣,〔唐多令〕《春暮半塘小泊》信手拈來,口語入詞;也顯示出他能運用多種藝術手法的特點?!餐稀?、〔南鄉子〕等組詞,以清新筆調,寫江南、河南的風光和社會生活;〔蝶戀花〕《六月詞》寫農民入城的情態;〔賀新郎〕《贈蘇□生》寫藝人的遭遇,這些詞又顯示出陳維崧詞題材廣闊的特點。陳維崧詞的缺點是有時傾瀉過甚,一發無余,便缺余蘊。稍嫌輕率。
詩方面
陳維崧亦能詩,但成就不如其詞與駢體文。他的駢體文,在清初亦是一大家,毛先舒為其作序,評為:"具龍跳虎臥之奇","得歌行頓挫之致";毛際可作序,評為"言情則歌泣忽生,敘事則本末皆見。至于路盡思窮,忽開一境,如鑿山,如墜壑……"?!杜c芝麓先生書》、《余鴻客金陵詠古詩序》、《蒼梧詞序》等,都寫得跌宕悱惻,有很強的感染力。著作有《湖海樓詩文詞全集》54卷,其中詞占30卷。
陳維崧,江蘇宜興人。以明天啟五年(一六二五)生。父貞慧,明末著氣節。維崧少負才名,冠而多須,浸淫及顴準,陳髯之名滿天下。嘗客如皋冒氏水繪園,主人愛其才,進聲伎適其意??滴跫何矗ㄒ涣呔牛?,召試鴻詞科,由諸生授檢討,纂修《明史》,時年五十四。越四年(一六八二)卒于官。工駢文及詞,嘗與朱彝尊合刊所作曰《朱陳村詞》,傳世有《湖海樓詩文詞全集》。(《國朝先正事略》卷三十九《文苑》)其弟宗石序其詞集云:“方伯兄少時,值家門鼎盛,意氣橫逸,謝郎捉鼻,麈尾時揮,不無聲華裙屐之好,故其詞多作旖旎語。迨中更顛沛,饑驅四方;或驢背清霜,孤篷夜雨;或河梁送別,千里懷人;或酒旗歌板,須髯奮張;或月榭風廊,肝腸掩抑;一切詼諧狂嘯,細泣幽吟,無不寓之于詞。甚至里語巷談,一經點化,居然典雅,真有意到筆隨,春風物化之妙。蓋伯兄中年始學為詩馀,晚歲尤好不厭,或一日得數十首,或一韻至十馀闋,統計小令、中調、長調共得四百一十六調,共詞一千六百二十九闋。先是京少有《天藜閣迦陵詞刻》,猶屬未備,今乃盡付梓人。自唐、宋、元、明以來,從事倚聲者,未有如吾伯兄之富且工也。”近人朱孝臧題云:“迦陵韻,哀樂過人多。跋扈頗參青兕意,清揚恰稱紫云歌,不管秀師訶。”(《彊村語業》卷三)維崧詞具有創作天才,固宜其不為前人所囿矣。
世家名流
陳維崧出生于講究氣節的文學世家,祖父陳于廷是明末東林黨的中堅人物,父親陳貞慧是當時著名的“四公子”之一,反對“閹黨”,曾受迫害。陳維崧少時作文敏捷,詞采瑰瑋,吳偉業曾譽之為"江左鳳凰"。明亡(1644)時,陳維崧才20歲。入清后雖補為諸生,但長期未曾得到官職,身世飄零,游食四方,接觸社會面較廣。又因早有文名,一時名流如吳偉業、冒襄、龔鼎孳、姜宸英、王士禛、邵長蘅、彭孫遹等,都與他交往,其中與朱彝尊尤其接近,兩人在京師時切磋詞學,并合刊過《朱陳村詞》。清初詞壇,陳、朱并列,陳為“陽羨派”詞領袖。
斷袖之癖
即使是出身在這樣一個氣節之重享譽天下、書香仕宦之家的陳維崧,也頗好男風。陳維崧與名優徐紫云的一段生死纏綿情事,曾使無數清代士人為之傾倒,似乎成了他們心目中理想情愛的標準。據野史筆記載,陳維崧對徐紫云一見神移,當時正值梅花盛開,他就天天“攜紫云徘徊于暗香疏影間”,從此開始了兩人長期的形影相隨的同性戀生活。陳維崧為徐紫云寫作了大量的詩詞。其中《惆悵詞二十首·別云郎》中滿是如“旅愁若少云郎伴,海角寒更倍許長”、“獨坐待君歸未歸,不歸獨坐到天明”、“檢點行裝,淚滴珍珠,疊滿箱”之類的濃濃癡語。陳維崧還請名畫師為徐紫云作肖像,其中僅《紫云出浴圖卷》就有名士七十四人題詩一百五十三首、詞一首,卷中充斥著諸如“莫怪君王勤割袖,漫同羅倚浣春紗”、“江南紅豆相思苦,歲歲花前一憶君”等纏綿詩句。雖然這些題詩的士人未必都是
陳是嚴格意義上的同性戀者,卻對異性戀持欣賞態度。陳維崧家有妻妾子女,徐紫云成年也要娶親,他在紫云洞房花燭夜時寫了一首《賀新郎》相贈:“六年孤館相偎傍。最難忘,紅蕤枕畔,淚花輕飏。了爾一生花燭事,宛轉婦隨夫唱。只我羅衾寒似鐵,擁桃笙難得紗窗亮。休為我,再惆悵。”陳維崧對徐紫云的相思依戀躍然紙上。徐紫云婚后,二人仍親密來往,后陳維崧攜徐紫云歸宜興老家居住。徐紫云病逝后,陳維崧又寫了大量動情懷念的感傷詩句,詞句凄婉,令人傷感。